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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
文/程不糖
19号被刺的李晟医生去世了，我由衷的感到难过。
医生作为一种高需求，高收入，高标准的职业群体，从业人数众多。其中不乏看人下菜碟的老大夫，也有上了两年网课，临床不足的愣头青。
李晟称得起是国内真正的医学中坚力量，心外科排得上号的顶级专家。
他的去世，给行业和社会造成的实际损失和精神动荡无法估量。
一天过去了，事态还在急速发酵，很多人把这次的事件归咎于医患关系冲突，医院没有安检等等原因。
甚至于，在四年前的2020年1月20日，遭遇过同样患者砍杀事件的陶勇医生，也发表了自己再次呼吁医院加上安检的决心。
但是，这次真的不一样。
如果每次出了流血事件，我们不去分析和调查背后的具体原因，而是单纯加围栏和安保。
这无异于是类型化我们的社会人员——仿佛是在说，所有的医生都值得无条件供奉，所有的患者都有伤害医生的潜力。
尤其是在本次事件当中，李晟当了替罪羊，他承担的伤害本应落在另一位医生身上。
在官方调查报告公布之前（如果真的有这份报告的话），我们还不能对化名ZH的这个医生做出舆论审判。
而对于杀害李晟的患者家属，尽管他已经选择了跳楼自尽。但是来龙去脉是什么，大家可以在很多消息渠道上面得到真相：
这是一个有关TAVI的惨案。
当年陶勇被刺杀的时候，我曾经写过一篇《目中无人，如何面对患者的过高期待》。
在谴责陶勇案凶手的同时，我特意表达了一个观点，就是普通人对于现代人类医学水平的误解。
一般人在了解医学水平的时候，总喜欢拿中医和西医打来打去。
但实际上无论是哪种医学流派，对于人类本身的了解和治疗手段都是极其有限的。
有些病花大钱也没有用，有些病不花钱也能好。
这两种现象造成了医患关系紧张的两个基本分类：医疗落差和过度医疗。
信息不对称的老百姓，往往趋向于一种消费主义的医疗思路。那就是小病花小钱，大病花大钱。
医疗作为一种稀缺资源，在大部分时候被明码标价。
很多人攒钱的其中一个目标，是为了将来有一天需要花大钱看病的时候，家里有所储备，不至于一朝返贫。
陶勇被刺是因为医疗落差，手术效果达不到病人的预期，因此在医生身上泄愤。
而李晟被刺则是因为他的这位ZH同事医疗过度，给患者上了TAVI方案，在十数年的长期痛苦折磨当中，变成了如今的悲剧结果。
TAVI（经导管主动脉瓣植入术，Transcatheter Aortic Valve Implantation）是一种微创手术，用于治疗严重的主动脉瓣狭窄。
传统上，主动脉瓣狭窄的治疗是通过外科手术更换主动脉瓣，这种手术称为主动脉瓣置换术。然而对于高危患者，如年老体弱或有其他严重健康问题的患者，在这种情况下，TAVI成为一种替代选择。
请注意，这里的关键词是高危症状和高龄化。意思就是在本来生存价值相比较小的时候，这种手术手段可以减少恢复期，和规避手术当中的实施风险。
但是如果有人贪图实行这种手术中产生的医疗器械的经济收益，而强行给年轻人上TAVI，那和毁人一生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年轻人的心脏动力的强劲程度，往往十数倍于老年人，执行TAVI的后果就是瓣膜更高频次的被磨损，术后需要多次开胸更换瓣膜。
每次开胸手术，都无异于在鬼门关走了一遭，需要大量的时间和金钱来进行身体恢复。感染的风险也成倍上升。
在医德比较好的医院，患者的生活质量是会作为权重极大的因素被考虑进使用哪种手术方案的。但在我国很多地方，能够执行TAVI和医学伦理没有什么关系，只和经济效益挂钩。
如果心脏手术这个话题，对于正在观看这篇文章的你有较高的理解难度的话。不妨感受一下前几年的剖腹产手术率。
在一些民营医院，产妇的生产方案都是能剖就剖，因为这样产生的手术费用和恢复配套的医疗服务更贵，医院收入更多。
直到近几年，国家下令要维持顺产的比率，这种乱象才得到遏制。
多个信源显示，砍杀李晟的病人家属就是因为家中的年轻患者接受了TAVI手术方案。
不光耽误了十多年来的工作生活，最后也因为这样的结果，在家中选择了自杀。
病患家属失去了一切生活信念，才进入到李晟执业的医院当中，去做了这样的一个犯罪行为。
但是，如果仅仅是因为砍错了人，就要去淡化医疗过度的现状，忽略唯利是图的手术方案，而把话题往安检上引。
我认为这是一个正在发生的，比刺杀医生更剧烈的罪恶。
当然我并不是说，我反对给医院这种公共服务场所加安检。
一个能够让所有接受医疗服务的人更安全的管理方案，本身无可指摘。
我提出异议的，仅仅是对那些认为推动安检就能解决所有问题的人。
首先，安检加的有没有实际作用，要看检出率。
在地铁和机场设安检，都有大量的应用案例，能够证明很多人是真的会带着危险物品去出行。
而在北京深圳那些在二级医院已经实行安检的案例里，有充分的检出率数据，来证明增设安检的合理性吗？
如果确实有用，那就应该在医院的安检处旁边放一个玻璃柜，展示一下通过安检有效没收的作案工具、阻止的犯罪行为、以及防患于未然的医患冲突记录。
如果确实没用，那我就不知道下次再加强的医院准入门槛，会强化到什么程度？
是每个经过医院来访人员都要过X光和脱下衣帽鞋履？
每个人都做三代以内的政审？
每个人打出自己近一年的银行流水，以证明自己没有因为看病破产？
还是让百度的李彦宏服务的更加细致一些，用他的萝卜无人驾驶车把医生从家里直接接到办公室？
毕竟医生总是要上下班的，发生在医院之外的医生安全，就不重要了吗？
要减少医患之间的恶意事件，请先着眼照顾医院里的真正的弱势群体。
我们对弱势群体的理解，是那些眼巴巴地等着自己或家人被救治的普通群众；还是那些因为医药分离政策，导致只能从医用器械上追求利润的医学巨头呢？
如果说现有的安检设立，是为了保护医生在工作场所的安全。
那么更重要的，是设立能够审判医疗方案的新一代安检，以保护患者在形形色色医疗方案面前的资金安全和生命安全。
医生的命是命，患者的命也更是命。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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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7-21 10: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