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60年了，他终于在温州找到二哥的墓！临走前，带走了墓碑旁的一抔黄土…… ...

业炎浮月

“我非常想念他，非常想念他……”前天上午，温州翠微山烈士陵园悼念广场，烈士纪念碑上的“人民英雄永垂不朽”显得格外夺目，李运德手上攥着一张已经揉搓得皱巴巴的纸巾。阔别近60年，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二哥——革命烈士邵玉海。











3月底，温州市区的气温已有20多摄氏度，李运德身上穿着内衫和深蓝色夹克，阳光照得他有些睁不开眼睛，额头上也有密密的汗珠。他的头发梳得整齐，皮鞋上有一道折痕，却几乎没有灰尘。

寻找二哥近60年3月25日上午10时多，李运德和两个侄子、一个外甥一起，踏上了从河南驻马店开往温州的列车，经过8小时的车程，4人终于来到这座南方城市。次日，他们前往温州翠微山烈士陵园，为牺牲的家人、革命烈士邵玉海扫墓。


“我们找了他几十年了，终于找到了。”李运德说，上一次见到二哥邵玉海时，他只有十来岁，如今已经年过七十，“小时候家里困难，二哥对我非常关照，有个红薯都会拿来给我吃。”


回忆起和二哥的经历，李运德泪眼蒙眬。他告诉记者，家里兄妹一共4人，自己是最小的。由于家庭困难，他自小在别人家里抚养，因此和哥哥姐姐并不同姓。虽然不住在一起，但二哥经常来找他玩。直到有段时间没有见到二哥，他才知道，二哥去参军了，当时是1964年，二哥18岁。


才过去两年多，部队里就传来了邵玉海牺牲的消息。在李运德的记忆里，当年母亲和大哥曾去二哥牺牲的地方悼念过他。“他们回来以后，只说坐船去了一个小岛，墓碑旁有一棵柏树，没有其他信息了。”李运德说，因交通和通讯不便，事后又与部队方面失去了联系，再次找到邵玉海的坟墓，成了一家人的心愿。


1972年，李运德也成了一位军人，后于1977年退伍。1997年，李运德的母亲去世，寻找邵玉海一事仍没有线索。


去年6月，事情出现了转机，一位同乡打电话给李运德的侄子邵伟，说在网上看到了“寻找邵玉海烈士亲人”的视频。邵伟赶紧把这事儿告诉李运德，而后辗转联系上视频的发布者——“我为烈士来寻亲”的志愿者邱旺理。


姓名、出生年月、籍贯、牺牲时间都对得上！联系上志愿者邱旺理后，李运德和家人终于确定，这位葬在温州翠微山烈士陵园的邵玉海，和自己的二哥邵玉海是同一人。家人商量后，决定在今年清明节前来给邵玉海扫墓。

他在墓前掩面而泣前天上午，李运德一行终于来到了邵玉海的墓碑前。李运德的母亲曾说，邵玉海曾经的墓旁有一棵柏树，如今邵玉海的墓碑旁不仅有柏树，还有绽放的杜鹃花。


“本来想给二舅带点家乡的酒，但是有规定，我们就没带。”孙恩志是烈士邵玉海的外甥，他单膝跪地，用毛巾掸去墓碑上的灰尘。李运德放下手中的鲜花，和两位侄子一起摆放水果和电子莲花灯。


墓碑上的灰尘被拂去，瓜果烛台也摆放整齐，暖阳倾泻，“邵玉海 烈士”这几个字清晰地呈现在眼前。李运德这位古稀老人突然双手掩面，似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而后身体半弓、腿也弯了下去，嘴里嗫嚅着发出声响，但外人听不分明。


“我非常想念他，非常想念他。”事后，李运德告诉记者，当时脑子里涌上来的，便是思念。


4人在邵玉海的墓碑前一起鞠躬，而后孙恩志给自己的母亲也就是李运德的姐姐拨了一通电话，说他们已经见到了邵玉海。李运德说，原本姐姐也是想来的，但她已年过八十，身体不便，不适合长途劳顿，所以才没有来。李运德表示，希望自己在有生之年每年都来看一次二哥，也要把二哥的故事告诉后辈。邵伟挖了墓碑旁的一抔黄土，装在塑料袋中，等回家后撒在奶奶的墓上。他说，这是奶奶临终前的心愿。


每一位烈士墓碑的右下角都有一个二维码，扫码后可看见烈士生平——邵玉海，男，1946年出生，河南省驻马店市汝南县人。1967年在浙江省温州市牺牲。


后人看来简单的几行字，便是一位烈士的一生。而李运德母亲所说的小岛，正是洞头，也是邵玉海牺牲的地方。


墓碑旁，帮助他们找到亲人的志愿者邱旺理见证这一切。他告诉记者，这是自己第一次陪同烈士家属前来扫墓，当天特意请了假。


烈士陵园内，有志愿者正在给墓碑上的名字补色，也有志愿者正在清除墓碑旁的杂草。“这几位烈士，也都找到了家人。”在翠微山烈士陵园里，有8位烈士的家人都是邱旺理帮忙找到的，邱旺理清楚地记得他们的名字。


帮忙寻亲者也在寻亲邱旺理是江西宜春人，2005年来到温州，今年已经是他在温州的第20个年头。他说，自己也算半个温州人，而寻亲这条路，他已经走了十来年。


2015年开始，邱旺理成为“宝贝回家”的志愿者，这是一个帮助寻找走失儿童的公益组织。2021年，他又加入了“老兵回家”的志愿者团队，2022年加入“我为烈士来寻亲”志愿团队。


邱旺理说，寻亲的主要途径，是通过抖音平台发布视频，因为他的账号经过平台官方认证，平台会将视频定位推送给烈士祖籍所在地的用户。邱旺理的账号ID是“为爱寻找血脉相连”，自2021年7月发布第一条寻人视频以来已经发布了500多个作品，而他每天都会收到很多私信，有看到视频来寻人的，也有请他帮忙发布信息的。


“我知道自己有一位大伯，名叫邱庄懋，祖籍在江西省宜春市奉新县上富镇高坪村，一九四几年被抓了壮丁，后来就一直没有消息，我想找到他。”自2021年开始，邱旺理在为烈士寻找亲人的同时，也在寻找他的大伯，但前后帮助60多位烈士找到了亲人，却始终没有大伯的消息。


温州革命烈士纪念馆史料科科长陈淑娴介绍，目前正在对温州各县（市、区）烈士陵园集中安葬的烈士做系统梳理，希望帮助他们找到亲人。


“首先是行政区划不同，但更大的难点在于有些烈士的名字不准确。”陈淑娴告诉记者，确认烈士的家人，主要是根据姓名、证书、籍贯、部队番号、行动轨迹来确定，但存在很多同音字，以及烈士在家、在外名字不同的情况，给寻亲工作增加了难度，看似简单的寻亲会牵涉非常多的史料校对与确认。


“为烈士寻亲的第一要务是严谨细致，既要根据多方信息佐证，又要抽丝剥茧不错漏细节，每一次的成功寻亲都是我们与烈士家属双向奔赴的牵手。”目前，温州翠微山烈士陵园内安葬的199位烈士，仍有43位未找到亲人。下一步，温州市退役军人事务局将实施“一代一待一带”为烈士寻亲专项行动，成立市县一体寻亲工作专班，通过组建温州市英烈文化研究智库、温州市寻亲志愿者联盟，创新寻亲工作机制等来一体推进为烈士寻亲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