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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没有一个暑假过得如此沉重，整个家族沉浸在失去永力小表舅的悲痛凄凉中。7月1日，我刚放暑假回到温州还没几天，正在各种补觉并进入暑假慵懒状态的时候，那天下午，突然我妈用力把我摇醒，告诉我小表舅失踪了，小姨公小姨婆一家已经急疯，正在到处找。我妈让我赶紧也加入寻找，我就赶紧播打了小表舅电话，1个、2个、3个…10多个，每一个都提示已关机。我妈又说，大表舅跟着沿路监控寻找来看怀疑小表舅是失足掉到上新桥下的河里了，我大力反驳她，“不可能，我在温州上过学，走过很多地方，有河的地方都是有护栏的”。然后事实狠狠打了一个晕头转向，小表舅居然就是掉到那条河里了。 每日温州（温州突发悲剧！他才35岁，在银行工作）：https://mp.weixin.qq.com/s/NdutdqxfakfvMm94AVKl3w
遗体惊现举家哀
小姨公小姨婆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一生勤劳苦干、一身疾病缠身就是为了培养两个表舅读书成才。我父母也基本是学习这一路线，他们几乎每天都说，哪怕砸锅卖铁也要供我们姐弟读到大学毕业甚至研究生，然后考进好单位。可是最近他们也不提这话了，可能是受小表舅之横死的冲击过大，真实的，一个好好的大活人，好好上班、经常加班、与人为善、勤勤恳恳，出事四天前刚刚在大表舅小儿子周岁宴上刚刚见过，那天他也是开心异常，出事前两天我们还通过电话讨论了我未来该考研还是考公务员的问题，没想到。。。特别是，当我爸妈看到小姨公小姨婆痛失爱子后，痛苦哀嚎时，小表舅单位某些领导们都嫌他们烦，是两个完全搞不灵清的人（没文化的农民在悲伤面前除了哭闹还能干点啥？！但人家也是代表单位，凭啥受委屈？！），在简单的安慰不见效后就烦躁起来，甚至丢出一些难听的话刺激小姨公小姨婆，使小姨公小姨婆不断受到二次三次伤害。期间的悲凉苦楚哀痛，想必我爸妈都近乎完整地经历了，而我亲见了一些，知道了一些，听父母外婆说了一些，因此他们可能也觉得有些所谓单位也确不是理解的那么好。 经过那晚，我妈似乎变成了现实版祥林嫂第二，在过去的三周时间里，她嘴里总是念叨着“太惨了，太罪过了…”因为她忘不了那晚小表舅在她眼前河底漂浮起来的悲惨模样，她说闭上眼睛就会看到那凄惨景象，“在蓝天救援皮划艇的反复迪荡下，水面荡漾起波澜，她举着手电筒照着的位置，一具穿着白色短袖工作服和黑色西装裤的身体缓缓浮出了水面，现场随之嘈杂声、哀嚎声一片”，当晚，好不容易被劝回家的小姨婆匆匆赶来，痛苦哀嚎，期间晕厥数次；那晚以后，我爸也变得很少讲话，那晚他是负责从蓝天救援队员手中接过小表舅尸体的亲属之一，“遗体拖至小码头的时候，尸身发白，双手紧握抱在胸前，面色表情就像睡着了一样，眼镜依旧挂在鼻头上，口袋里口罩证件仍在、手机仍然亮着”，我爸反复描述最多的就这一幕景象，“该是喝了多少酒啊，居然在未挣扎的情况下溺亡了”，三周里我爸也是给小表舅守夜最多、丧事出力最多的人，他太难入眠了。 小表舅三七忌日那晚，一边亲见小表舅的生前遗物一烧而尽，一边我买好了今天回上海的车票，这份痛苦压抑已变为我所不能承受之重。站台上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瘦弱的身形，黑黢的肤色，满头及两鬓乱发滋生，形似连日举哀的大表舅。走近了试探性打个招呼，居然就是。其实我们侄甥辈平时比较少接触大表舅，因为他的精力心思更多花在工作和小家庭上。我们更喜欢接触小表舅，他也是我们家族中目前为止读书最出色的那个，而且他更愿意跟我们聊游戏、聊学习、聊工作的事情。
三七忌日化灰烬
呼啸而过的动车将我拉回当下，离开车还有十几分钟，我小心地问大表舅“小表舅的事情已经了结了么？”口罩后面他的表情牵动着口罩扭曲，低头看着铁轨答非所问地低泣回道：“我也是真的没有办法，一个人一个家庭怎么对抗得了一个组织能力强大的单位呢，死了的人最苦，但我们活着也很苦，周围各种压力、你姨公姨婆也是受着各种近乎恐吓的逼迫，我看他们也已经精神崩溃了，早点了结会好些”他就这样唠唠叨叨说着我听不懂的话，直到开车前，他也没有邀我同座的意思，我也就管自己去找自己的车厢了。 早也听爸妈说，大表舅不及小表舅聪明，读书上面、处事方面都明显差了一截，小表舅更加聪慧、任事更加刚毅果断，可能也就是身材矮小限制了小表舅在工作、情感上的一些空间，如果小表舅也有大表舅这样的身高，小表舅会有更加出色完美的人生。 在位置上坐下来后，我回味着大表舅的话，感觉出他的无奈、无助和懦弱，我不禁有点轻视他。一方面小表舅死的明明白白，监控显示就是在醉酒状态下行走在上新桥河畔因为一河段无护栏失足落水而死；另一方面，小表舅同时也死的不明不白，为什么他会跑到上新桥河畔，因为什么喝了那么多酒（我妈说小表舅尸体找到后第二天一大早大家去看遗体的时候，遗体较正常体型至少泡涨了一半，满嘴满眼不停留着黑红的血，小姨婆扑上去抱着发黑的遗体，不停用纸巾去擦拭，一边擦一边嚎啕不止，手上洁白的纸巾一张张染成黑红）。 所有种种，大表舅从来没有对大家讲过，他只是不断安慰着小姨公小姨婆“人死不能复生、永力也不想看到你们难过”之类的微弱之语，包括我妈说小姨公小姨婆被人近乎恐吓式压迫的时候他也是躲在外面，网络上有人攻击小表舅是因为私吞储户存款而畏罪自杀云云等等他也视而不见般未采取措施挽回亡弟的名誉，显得好无能，令亲人们好寒心。那段时间，听我爸说，他也真的是好可怜，大部分压力都在他身上。他呢只会到处求人，包括小表舅的遗体，因为凌晨落水后在烈日下暴晒了一整天才找到，运到殡仪馆以后已经全身发黑、皮已离肉，竟被告知无法化妆、无法穿衣、无法举行遗体告别仪式，小表舅单位好心推荐的“丧葬一条龙服务人员”，除了伸手要钱，根本无法解决最重要的遗体整容问题。当小姨婆听说遗体无法见人的时候，又急的差点哭晕过去，大表舅应该也是真心孝顺的，为了这个事情一连两天在殡仪馆的冷冻库、藏尸间、化妆室不断游走，见人就像个女人一样哭泣，急的好几次要给殡仪馆的人下跪，只为解决遗体告别的事情，那场面的凄凉悲惨层度据我爸说远不是《人生大事》片段之可比。那两天怕大表舅疲劳驾驶出危险，我爸就帮着连开了两天车，送大表舅去找人解决小表舅遗体遗容问题，所以也亲见了这些凄凉的画面，他说”大表舅遇事就急，为别人考虑很多，但不知道为自己为家人考虑更多，虽算是个好人，但不能算是好儿子、好哥哥”。 今夜弦月已升至高空，我也回到学校的宿舍，真不知道该怎么抒发这段悲愤，仅以此篇寥寥文字作祭奠之语，希望世间人都能活的堂堂正正、死的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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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7-25 00:0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