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最差20城中国未上榜”是假的-2014-10-29

马津龙

昨天，《世界空气最差20城中国无一上榜》的新闻引人注目，新闻借用世卫组织名义，指出印度城市才是空气污染重灾区，中国城市则排不到前面。可惜，这条能带给国人些许安慰的新闻，错得离谱 …[详细]
所谓的“世界空气最差20城排名”很离谱
首先，世卫组织并没有搞什么“世界空气最差20城排名”
昨天，一条原始标题为《PM2.5浓度哪家强？世界空气最差20城中国无一上榜》的新闻写道：“WHO‘2014年城市户外空气污染数据库’的排名显示，印度首都新德里的PM2.5年平均数值最高，为153。印度另一个城市巴特那的数值紧随其后，为149……20个城市中，没有一个中国城市上榜”。更有媒体把标题改为《中国城市“退出”世界空气最差20城之列》，示意中国的空气污染排名变好了。
但实际上，WHO（世界卫生组织）并没有搞过这样的排名或者榜单。WHO确实有一个“城市户外空气污染数据库”，最新一期数据发表于今年5月。在这份数据库中，只是记录了一些城市某年的PM10和PM2.5测量值（或估算值）。WHO并没有根据这些数据做排名，事实上也不可能做出排名，因为数据整体上残缺不全，没有可比性。比如，印度一些城市的数据是2013年的测量值，中国城市的数据是2010年的估算值（而且是非常不可靠的估算，这点稍后会讲到），这怎么比呢？
关于“不可比”，其实在这份数据库发布时WHO就有表示。其健康和化学安全顾问Lesley Onyon指出，由于该组织对每个城市不得不使用不同年份的不同类型污染数据，这份报告并不是要给国家和城市排名，而是想帮助那些污染程度严重的国家和城市认识污染问题并采取相应行动。
新闻中所谓的“世界空气最差20城排名”简直胡来
但是，写新闻的人不管三七二十一，从数据库中抓出一些数据来就搞了个排名。如下图所示：



所谓的“世界空气最差20城排名”
在这个榜单里，实际上印度新德里的数据来自2013年的测量值，印度瓜廖尔的数据来自2012年的估算值，巴基斯坦城市的数据全部来自2010年的测量值……，整个就是数据大杂烩。
更离谱的是，新闻中写道“北京的年平均PM2.5浓度为56，排在第76位”。“56”这个数据是哪来的呢？根据北京市环保局发布的《2013年北京市环境状况公报》，“2013年，全市首次纳入全年监测的PM2.5年均浓度89.5微克/立方米”；根据绿色和平计算的数据（由中国国家环保部门和地方环保部门的公开信息平台数据计算得出），2013年北京PM2.5年均浓度90.1微克/立方米。两个权威数据都与“56”相去甚远。
原来，WHO的数据库并没有记录北京2013年的污染数据，而是记录了2010年的数据。可2010年的时候，中国还没有正式统计PM2.5，只统计PM10。所以WHO只拿到了北京2010年PM10的数据，为121微克/立方米。然后用121乘以一个“国家转换系数（中国为0.46）”，就得出了56。可见这里的PM2.5数据是由PM10数据推导出来的，是个非常不严谨的数据，根本无法用于严肃的统计、计算，所以WHO在数据库中直接把这类估算值标为灰色。更不客气的说，这个56没有多少实际价值，比如2013年，北京的年均PM10浓度为108微克/立方米，如果乘以转换系数0.46，得出的年均PM2.5浓度为50微克/立方米，但实际值是89.5微克/立方米！实际上WHO自己就指出过“数据库中，中国城市的转换系数的确偏低。所以转换后的PM2.5数值需要谨慎对待且仅供参考。”




WHO的注释中指明由于监测不全，PM2.5由PM10推导
将北京2010年的数据去和新德里2013年的数据比较排名本就没有意义，更何况还是用了一个没有多少实际价值的估算值。
把中国的真实数据加入“排名”，榜单马上会“变脸”
如果将错就错，仍旧利用新闻中的这张榜单，但是将中国2013年的真实数据加入排名，那么结果将会发生可笑的变化，如下图：




加入中国真实数据，榜单逆转
根据这个重排的榜单，“世界空气最差20城印度占13名”就得改写成“世界空气最差20城中国占11名”。可见，不严谨的新闻报道会传播谬之千里的信息，误导不浅。
那么，PM2.5浓度究竟哪家强?
以城市看，还不好说
指出“世界空气最差20城排名”不可信，并不代表我们有一个可靠的排名，也不能说中国城市就该在榜单中把印度城市挤掉。
由于发展中国家和欠发达国家的城市普遍还没有完善的PM2.5监测，所以想得出一个全球主要城市PM2.5浓度排名不切实际。以印度为例，其PM2.5监测起步晚、条件差，不能像中国这样公布70多个城市的完整数据。即便是WHO拿到的新德里2013年的数据，也是来自很有限的监测点。
当然，印度城市空气污染严重是可以肯定的，人们的直观感受都足以证明。今年初，西方媒体多次报道“新德里空气污染赛北京却未引起重视”。在新德里，大街上遍地跑着尾气超标的柴油车，道路扬尘提供了50%的PM10，很多穷人还在焚烧烧树枝甚至塑料取暖……。印度城市和中国城市都属于高空气污染之列，不同点在于印度城市的空气污染更“原始”，还处于“道路扬尘”这种阶段。



新德里的雾霾也是常态
以国家看，则有数据显示中国超过印度
由于地面检测PM2.5仍不完善，科研人员尝试从空中想办法。2010年9月，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发布了一张全球PM2.5污染情况地图，该地图依据卫星测量数据绘制。从地图中可以清楚地看到，中国华北、华东区域的PM2.5污染全球最严重，超过印度的高污染区。



NASA发布的全球PM2.5地图
可惜的是，NASA这张地图利用的是2001年至2006年间的数据，不能反映最近的情况。好在，环境绩效指数（EPI）于今年发布了由卫星测量的最新全球PM2.5污染情况，可以看到2012年的状况。



EPI发布的全球PM2.5地图
上图中以国家为单位算出平均PM2.5数值，其中中国为48微克/平方米，超过印度的31.98微克/平方米位列全球第一。
可以确定的是，中国人对PM2.5的厌恶远远超过印度人
“这里（指印度）没有人对上述空气污染状况感到吃惊。这是我第一次在德里过冬天，每个人都在不厌其烦地告诉我，今年冬天首都地区重雾弥漫是正常状况”，一位西方媒体人写道。印度人对空气污染不上心，这是观察者的共同感受。“我不认为污染是新德里的主要问题之一”，20岁的印度大学生阿康克沙·辛格说。印度中央污染控制局的科学家沙哈则给出了不关心污染的理由，“（空气污染）是一个非议题(non-issue)，我们有其他紧迫的问题像贫穷，先关注这些吧。”
通俗一点说，印度人还在为生存问题操心，还顾不上发展问题。可中国的情况是相反的，诸多调查表明，中国人对改善空气有强烈意愿，对GDP提高几个百分点则非常不屑。印度该不该优先改善空气不知道，但中国是没有任何理由再这样污染下去的。
结语
媒体不应抱着“不求甚解”的态度做报道，否则就会闹出这种“黑老鸦笑猪黑，其实比猪还黑”的笑话。